作者：宋文邦

四、宁武关的战事

宁武关设立以后，经过多年的经营建设，变成一个城高池深、驻甲万人的边镇雄关，但蒙古人仍然时有侵袭，据《宁武府志》记载：

正德八年，小王子由阳方口入宁武关；

嘉靖十四年二月，俺答犯宁武，南掠宁化、三马营；

嘉靖十四年十月，复入二马营、三马营、宁化；

嘉靖十五年八月，俺答南掠宁武，十月入宁化；

嘉靖十九年，俺答入大同，西至宁武；

嘉靖三十年，俺答寇大同，至宁武，烧盘道梁；

……

为堵截蒙人的南侵，驻守宁武关的官兵与之进行了多次殊死战斗，其中阵亡的宁武关将领有： ．

李涞：嘉靖朝宁武关总兵，到任后号令严明，壁垒一新，当时俺答率兵侵袭三关，李公率部下据险守隘，枕戈露宿，蒙人多次侵犯不得入内。后来俺答攻破神池利民堡，李公率部与之大战于野猪沟，大获全胜，迫使敌军逃窜。不久，蒙人又破大同,至广武，李与当时山西巡抚赵时春协同作战，抵御敌军。失利后，为掩护赵巡抚撤退，李公孤军奋战，陷敌重围，虽与部下殊死奋战，终不得脱，结果全军覆没，李涞壮烈牺牲。

陈经：正德年间任宁武关守备（总兵的下属军官），明赏罚，勤训练，常以忠义激励部下。在任期间，蒙人“套部”入犯宁武，陈率兵抵抗，双方大战于石湖沟，陈公一马当先，部下纷纷效命，后陷入重围，虽经力战，然寡不敌众，且援兵不至，陈大呼左右曰：“好自为之，吾今得死所矣！”手刃贼数十名，力竭而死。

李如松：万历十一年任宁武关总兵，二十六年，蒙人入山西、寇宁武，李率精兵数千人直捣其巢穴，迫使敌军后撤，李军返回时行至狭道中，遭敌暗算，陷入重围，蒙人万箭齐发，李中箭如蝟，自刎而死。宁武关中的民众望其凯旋，闻已尽节，纷纷流涕叹惜。

设立宁武关，除了北防蒙人进犯之外，还有拱卫京师的作用。崇祯末年的宁武关大战才是发生在宁武的轰动朝野的大事。

崇祯十七年(1644年)正月初一，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农民军政权，自称“大顺王”，国号大顺，年号“永昌”，设官分职，当了皇帝。

大顺政权建立之后不久，起义军就对明政权发起总攻。李自成率百万大军渡过黄河，进入山西，然后分兵三路，自成自统东北军一路北上，于正月二十八日攻陷平阳府(今山西临汾市)，二月初二攻下汾州(今汾阳市)，初八日占太原，十二日夺忻州。然后马不停蹄围了代州，此时他遇到了他的老对手一一明三关总兵周遇吉。周当时镇守代州，双方打得残酷激烈，据史书记载，义军尸体“几与城平”，周军亦伤亡过半，激战十余日后，明军终因兵少食尽，退守宁武关。

周遇吉(1601--1644年)，辽东锦州人，从小当猎户，练就一身坚毅的气魄和强健的体格，18岁从军，因“战则先登”， 30岁时即被任命为京营游击(正四品武官)，后升任前锋营副将(三品)，率军平息“叛乱”，先后破李自成于罗山，杀义军800人，大败张献忠，俘获千余，招降其部下一万多人，后又转战河南、陕西，杀起义军将士2200余人，又驰援山东，生擒义军将领朱连、李青山，献俘阙下。崇祯十五年，升任山西镇总兵(正二品)镇守三关并管理山西军务。

李自成占领代州后，正欲北上大同，其谋士建言：周遇吉已退守宁武，我军若长驱北上，恐怕前后受敌，于是自成返马回头，决心攻取宁武，以解后顾之忧。李自成兵围宁武关后，派人持亲笔信去招降，被周“毁书斩使”，然后周又清理内部，杀死关城内私通义军的大将熊通，后又坚壁清野，要与义军决一死战。

二月十八日，双方开战，周部下有人建议紧闭城门，以待援军，周斥曰：“塞门拒敌，贼势益盛，无如开门迎敌，独死我一人，可保城中百姓”！遂大开城门，亲率子侄、部下冲出城外。战斗中周亲斩义军大将四人，杀伤义军兵士数百人。次日又以老弱残兵引诱义军进入城内，然后关闭城门，杀死义军数千人。自成见伤亡甚重，意欲退兵，其部下谏之曰：“我军十倍于敌，以十攻一，轮番作战，定能取胜。”于是自成又重整旗鼓，轮番进攻，终于在农历二月二十二日攻破宁武关城。城破后，周遇吉引兵巷战，后马被砍伤，不能承骑，坠马后又杀死义军数十人，周本人身负重伤十余处，终于力竭被俘。缚至自成处，自成诱以官禄，胁以刀斧，周大骂不降，并说：“拼死守城，奋力杀贼，都是我一人的命令，请不要伤害我的部下和城中百姓！”自成无望，便令部下成全之。义军将士与周交战多年，都恨其杀戮过多，今日俘获，纷纷报仇，于是将周缚于柱上，士兵“集束而射”，周“矢集如蝟”，血流如注，大骂而死，死后又被剁为肉泥一一其时四十四岁！

周死后，其子侄仍率部下与义军在城中巷战，但因寡不敌众，虽毙敌多人，终力竭而死，周遇吉妻刘氏久居军中，亦精于骑射，闻周战败被杀，义愤填膺，率家丁、婢女数十人登上“总兵府”门楼以箭射敌，矢尽后举火焚烧了总兵府，刘氏与阖府人丁均葬身火中――周氏一门数十人俱为明廷殉葬。

宁武关之战虽然时间不长，但却异常惨烈：双方主帅均亲上战场，以至周遇吉战败被俘，身死阵前，李自成亦将随身佩带的“保民”战刀(刀身刻“保民” 、“自成用”字样)失落在战场上(此刀后为城内人毕汉臣先生收藏，1960年，汉臣先生将其捐赠与中国历史博物馆)。义军折损了大量有生力量，为以后的失败伏下了祸根。义军后来进入北京城，街上仍见许多缺胳膊少腿、少鼻子没眼的士兵，说起宁武关战役，仍然双腿颤抖，神情恐惧，足见其心理创伤之深。清朝乾隆三年，宁武知府魏元枢修复东关城楼时，仍见梁柱间“炮铳之迹鳞比，矢镞、铁弹入木者几不可抠拔，土中掘出火药瓶二，炸炮三”，由此可以想见当时战斗之激烈。

周死后，李自成慨叹曰：“使守将皆如周将军，吾安得至此！”并有心回军陕西，休养生息，重振旗鼓。恰好此时明朝大同总兵姜瓖和宣府总兵王承荫的投降书接连送到，李大喜过望，率部下兵不血刃，跑步前进，不几天就到了北京城下，守城军士打开城门，太监又很快打开皇城门，义军便迅速进入皇宫，崇祯帝见大势已去，亲手杀死皇子、公主，自己逃出宫外在煤山上自缢死去――明朝灭亡了。

宁武关大战是明朝末年震惊朝野的一件大事，它促进了明朝的灭亡，也成就了两名响当当的英雄――英勇顽强的李自成和忠君尽职的周遇吉。入清以后，由于统治者的大力褒扬，周被捧为当时社会道德楷模，宁武关也因之名扬天下。（未完待续）
 

编辑：闫凤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