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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武美文|庙院
2019-11-07 09:14   来源: 大美忻州

庙院,名不见经传,字不出十里,实在没有什么好炫耀的。我提它的原因,其实也很简单,它沉淀了我儿时的梦,酝酿了我儿时的乡村情结。

 

新修的阁楼和彩钢舞台

 

据大人们讲,庙院当时确实是庙。不但此处是庙,全村东西南北中(庙院)均有庙:晨钟暮鼓,五谷丰登,安居乐业,昔日的繁荣可见一斑。后来东西南北的庙被日本鬼子几把火烧了。当时听了,不免惋惜,内心升起对鬼子的恨。中院的庙虽未被焚,但由于年久失修,再加“文革”的原因,各路诸神的木的雕塑被请了出去,堆在庙东北角的阁楼内,庙后来被翻盖成了学校。阁楼内的木神塑也被看门人一个叫五斤的每日一个劈开烧了。据说五斤因此受到神的惩罚而大病一场,担心死掉,从此走路蹒跚——人们如是解释。中院所在地后来就叫庙院,名称一直沿用至今。

从我记事起,庙院就热热闹闹,轰轰烈烈。在我隐隐约约的记忆中,庙院里每天人山人海:有人戴着高高的帽子,人们疯狂地喊着口号;墙上还有夸大且抽象化了的丑陋的人像,上面有“黑司令”、“母老虎”“破鞋”、“恶霸”之类的字,当时由于年龄小,所以不甚了了,后来也就自然明白。后来也开批斗会。有一次,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,被五花大绑,从二里外的邻村押来批斗,人们说,这是个大地主婆子,男人有幸死掉了,留着她有好果子吃。台上的干部们将“地主婆子”吊在半空中约有十多分钟,就像一只被反绑翅膀的鸡。那老婆婆不停地哼哼唧唧。被放下来时,那婆婆还在哼哼唧唧不止,被一个火性发作的干将一脚踹下五六米高的台阶去下了,人们惊呼一声散开去。老婆婆的命还真大,居然无恙……以后还批斗过几个贩卖猪羊的(其中一个是我的姨夫),几个“掏宝”(赌博)的,几个吸食“洋烟”(鸦片)的,断断续续,规模小多了,所以不甚了了。

 

修葺前的阁楼

 

我到上学的年龄,起初很逃学,学校呆了一天就不想去了。有一回老师居然追到站牛场找我们。远远看到老师的踪影,我们几个小伙伴一声吆喝,一溜烟上了山坡,跑得无影无踪……晚上回到家里听母亲说,老师还找到家里动员我们去上学。看着母亲那企盼的眼神,我心动了……第二天就随哥哥们到了学校,从此再没有逃过一天的课。于是开始了在庙院里的学习生活,也就与庙院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庙院的西南角,有一个约二层楼高的方形大木架子,初爬上去,抖抖索索,有点眩晕。每天早晨四点多,生产队长扯着嗓子,用铁皮卷的喇叭筒吆喝社员们出地劳动。等大人们出地后,我们也起床到学校读书。下学后,那木架子就成了我们爬上滑下锻炼的好地方,尽管险,但从没有同伴出过事。后来木架子被学校和社队(村委会)公议锯掉了,原因是木桩底下腐朽怕孩子们出事。

庙院东南角的阁楼已没了神塑,只是一个空空的、四面透风的所在,连楼板也缺失了很多。大胆的同伴们在上面沿过来沿过去,捉迷藏是常有的事。如今,阁楼仍在,但坍圮了很多,村里人进出已习以为常,仿佛阁楼已不存在似的。

 

闲置荒芜的庙院

 

庙院的正南有一个舞台,虽破,但很大,里面除在节日唱戏占用外,冬季还是草房(牲畜吃得莜麦秸秆)。平时被村民堆了几口提前准备着死后用的红杄木头棺材,着实有点碜人,所以我们不常进到里面玩。后来舞台被拆掉了,连地基石也被村民们搬走了,仿佛历史被时间打扫的干干净净,留下的只有中老年人的回忆。

学校占着庙院的正面和东面,西面是社队的库房。每到秋收季节,库房要临时储存大量土豆,并打包到麻袋里,等待解放牌汽车拉走支援部队厂矿。秋冬季节,要铡草,大量的莜麦秸秆堆到庙院里,用切草刀铡碎,为牲畜储存过冬的食物。这些时段也是庙院里最忙碌杂乱的时候。

 

作为全村标志的老宅柳

 

改革开放后,东西两面的房子都被分掉了,只留下矮矮的断墙,人畜站在外面就可以探头望进学校里去。

庙院正面的屋子还在,经过几次大小修葺,还在延续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知识梦,改变的只是一批又一批的学生,交替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男女老师。再后来,学校没有了学生,老师也有的调走了,有的退休了,学校关门了,村委会重新选址了,庙院闲置了。

我在庙院里生活了十几年,从小学一直到初中。当时我正赶上“社社办高中,村村办初中”的年代,我没有背干粮出村念书,为父母省了不少开销。当时学校的老师多半是民办老师,教学态度很好。尽管知识上犯着时代通病——短缺,但那颗赤诚的心,认真的态度,直到今天也让我感动。学校在乡镇里还小有名气:校园生活丰富多彩——篮球、乒乓球、武术体操、唱歌跳舞、曲艺杂技……有时也参加全社比赛,大家捧着奖状,其乐融融。如今想来,令人回味。

村里闲置的石碾

 

当时,我以全公社(乡镇)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宁武中学(前身为省立五中)的重点班,来自全县各公社的前一百名学生组成了两个重点班,这是全国恢复招生制度后宁武县正儿八经地招生的重点班,受到全社会的关注。所以我们村里的人们把我考入宁武中学当作一个奇迹传诵,也着实让母校的老师高兴过一阵,更让庙院增加了几分魅力。据说,后来庙院的老师们经常讲述我当年成长的故事教育后来的小学生,故事被夸张了不少,说我边吃饭边看书,不吃饭不睡觉看书,背着豌豆背子走路也在看书……

我上高中的第一天,母亲早早地起来准备早饭。摆在我面前的是可口的烙饼和鸡蛋。母亲看着我吃,催促我多吃,吃剩的为我打包起来。我默默的走出我家的老宅柳院,后面跟着默默的母亲。母亲是时代特征很明显的女性,她既勤劳又耐心,既手巧又心细,不但饭做得可口,针线活也做得很好。但母亲是小脚,走起路来很不方便,小心翼翼,趔趄不稳,走上一小段路,她只能停下来歇歇——我们村里的高低不平并且有坡度的青石路,她行走起来肯定困难不少。当我走过庙院的围墙,经过阁楼时,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:朦胧中,只见母亲那娇小的身影,她靠着街巷旁的青石地基,正用双手扯着大褂襟拭泪……我怦然心动,从心底涌起一股热流,眼泪也不由地落了下来。我当时几乎是咬着牙走过阁楼、走上求学之路的。直到今天,那刻骨铭心的一幕还如在眼前。

 

如今的硬化后街巷

 

后来,我断断续续地回村里去,每次只做短暂的停留。每每经过街巷,经过庙院,经过庙院的短墙,昔日熟悉的一切:阁楼,街巷高低不平的青石,街道两旁的参差不齐的房舍,高高的地基石,还有远处老宅旁那棵作为全村标志的郁郁葱葱的老柳树,都是那样亲切……每次下笔为文,都清晰浮现,如在昨天。

庙院后来闲置了,闲置了好多年。前几年村委会把阁楼重新翻修一新,格局上也有了大的变化,比原来气派多了,里面也有了神塑和钟;最近几年,村委会又修建了彩钢舞台,正面的八九间房屋也做了修整,看起来整洁多了。每年也唱唱戏,但似乎感觉舞台上的演员比看戏的人多。随着村里人口的减少,庙院昔日热闹的场面永远不会再现了。

庙院以及庙院里的那些人和事,已经是我人生记忆与回味的一部分,永远不会淡忘,回味将永远深刻而绵长……

2019.10.18—11.2再改

 

 

作者简介:

白玉旺:笔名芦芽松。宁武县怀道乡庙岭村人。宁武县第七、第八、第九届政协委员,宁武县政协办公室兼职副主任,忻州市政协社情民意特邀信息员,忻州市中华文化促进会理事。中学高级教师。高中语文教师。曾在《中国教育报》《山西日报》《德育报》《学习报》《忻州日报》《宁武报》《汾源》以及各种公众号媒体等发表作品。著有二十一万字的长篇小说《洪河梦》和诗歌散文十多万字。

 

编辑:闫凤婷

 

 

 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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